谭然

智者不入爱河,吃狗粮先看置顶

【周温】反骨(下)

 指路前文反骨上 

拔钉子白发温,五感具失阿絮。

老温舍弃自己换阿絮平安却被误会。

大家喜欢的话我就后续发车吧。


温客行的苏醒终于让沉寂许久的周子舒有了些生气。

虽然每日温客行能清醒的时间都不长,但是这也足够周子舒的嘴角扯着一整天了。他常常就这么坐在温客行的床头,看着人一看就是一整天。要是能遇上老温正好睁开眼睛看他一会,他就仿佛自己的三秋钉都痊愈了。

大巫来给看过,也说是人在慢慢恢复,安生静养就不要紧了。


一个月后,温客行已经可以支着床头自己坐起来了。他脚踝上的断骨还是没能痊愈,所以他只能日日撑着床头,跟座望夫石似的,眼巴巴地看着门口,就等着周子舒的身影。

两个人情意绵绵,温客行右肩伤的重,拿不动饭碗,日日都是周子舒揽着人到自己怀里,一勺一勺的喂。刚开始的温客行受宠若惊,还是被周子舒按着好生劝慰了一番,才脸红耳红僵着身子任人服侍着。

那会子的温客行,身体虚,性子便也软了下来。倒是让周子舒惊叹这狐狸崽子原来平时竟是嘴上功夫占人便宜。

后来,温客行倒是恢复了精神,喂饭的事周子舒倒是习惯了,也一直没停。

于是今日,温客行正等着周子舒端着膳食过来。

却没想到等到了大巫。


“瞧你这伤,到底是佳人相伴,恢复的不错。”大巫微微一笑,对这两个人吃过的苦他也是心生怜悯。

“有劳这些天的照顾,温客行感恩戴德。”温客行正了正身子便行了一礼。

“倒也不必,”大巫虚扶起了他,便顺势坐在了他身侧,“我本也来除去那三秋钉的,而你正是其中关键的一环。”

“您的意思是,有法子可以平安的除去阿絮的三秋钉?”温客行眼前一亮。

“办法是有的。只是,”大巫有些为难。

“只是什么,您尽管说,无论多难我都要试一试!”温客行急得拽住大巫的衣袖。

“唉告诉你也无妨。只是,这是个以命换命的法子,需要有功力与他对等的人,用全身功法协助他。三秋钉封住的是他七窍大穴,才导致他周身内力顿塞,慕然拔出必然会被内力冲撞爆体而亡,这才需要外力从旁引导,压住肆虐的内力,再引导他的内力循环周身七七四十九周天,带到内力平复方是过了鬼门关。所以为他引导内力的人必将被耗空内里,伤根动骨,以后要重新拾起功法,怕是。”

大巫的话让温客行身形一顿,可他随机就反应到,这个法子虽然听起来困难重重,但面前不就有一个自己么!

如今的自己本就快成为废人一个了,每一日不过都是苟且偷来的光阴,他已经无比知足了。断不能再因为自己,耽误了阿絮。

“那,这个人,让我来吧。”温客行坚定地看向大巫,眼底却含着笑。

大巫怎能不懂,他这次私下来找温客行,其实也是这个意思。

毕竟如今,他们二人相依为命,可温客行这身上的伤注定已经恢复不到往昔,以他的功法换周子舒的,于理是最合适的。

可是于情,大巫还是犹豫的,虽然自己是一个医痴,却也没到无情无义的地步。

“前辈,这件事情,还望前辈不要告诉阿絮。”温客行当然懂得大巫神色里的犹豫。

可他自己也明白,阿絮比自己更看重那一身功法。他温客行的功夫本就是为了报命一招一式跟鬼搏斗出来的,他着沾满鲜血的手,自己早就看不惯了。如今还能派上最后一点用处,也是了无遗憾。


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。

温客行也从那天开始更加乖顺地养伤。再苦的药也是痛快的喝进,倒叫周子舒好不惊奇。


可本来定在三个月后的治疗,却因为周子舒而不得已提前。

温客行这些日子一直明里暗里看着周子舒,也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。

周子舒的五感退化的厉害,每到深夜,竟已经是目不能视,耳不能听。而那日白天里,他正与子舒一道下棋解闷,周子舒起身去倒水,却生生举着滚烫的茶水浇到了自己手上,而他自己因为片刻的失明险些昏厥,在温客行的惊呼中缓过来才发现,自己竟然连触觉都弱化到感受不到烫了。

那一晚,三秋钉发作得凶猛,温客行守着周子舒一晚没敢合眼,生生熬红了眼眶。第二天就跟大巫沟通,立刻取出三秋钉。

十五的这天夜里,温客行缠着周子舒喝酒,周子舒犟不过他,又想起大巫说已经可以小酌,两个人便一起对月共饮,自是畅快淋漓。

朦胧间,周子舒便听到温客行在他耳边说道:“阿絮,睡吧,睡醒了,就再也不疼了。”

然后就失去了意识。

另一边,大巫端着准备好的剔骨工具进屋,正看见温客行把周子舒的头放在膝上,轻柔又眷恋的抚摸着。

剔骨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。

每拔除一颗钉子,周子舒都血流不止,大巫就忙着给他止血,温客行就一刻不停的用内力引导冲刷经脉。

直到最后一刻,大巫堪堪止住周子舒身上的血,一回头,温客行已经是一头白发!

温客行被体内枯死的经脉折磨的意识模糊,全凭脑海里阿絮点点滴滴的笑靥支撑,终于是坚持到最后,才听到大巫说了一声“大功告成”,便呕出一大口淤血,不省人事。




“你今日的药……”

“他怎么还不醒……何时才能……”

周子舒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人在交谈。怎么自己吃醉回酒,惹得浑身都疼?他努力的睁开了眼睛。

“老温?”

“阿絮!!!”

温客行刚喝完自己的药膳,就听到床上阿絮虚弱地呼喊。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。

转身,真的看到了周子舒醒了过来!

“这是,怎么回事?老温,你的头发……?”周子舒努力的集中了神情,这才发现不对劲。

一旁的温客行把人扶了起来,揽着他叠声问道:“阿絮,你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不舒服?”

“我没事,老温,我睡得挺好,就是睡得浑身疼。你这又是怎么回事!”

周子舒感觉这一觉自己睡的神清气爽,竟然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苦涩的药汤味。

等等!嗅觉!恢复了!


周子舒愣神的功夫,猛地扒开了自己的衣领,看到了已经愈合成一片粉嫩新肉的伤口。

“温客行!你们干了什么?!”周子舒一把握住了温客行的手腕,他突然明白了什么,可他不敢想,温客行的头发为什么全白了!

温客行还沉浸在他恢复了的喜悦中,一颗泪正要坠不坠的挂在眼眶,被周子舒的怒吼惊到了,直直地看着周子舒。

“阿絮,对不起,你听我解释,我和大巫商量过了,你的情况不能再拖了,你会受不住的所以我才瞒着你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子舒打断了,“瞒着我什么?瞒着我用你的命换我的命?!温客行!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?你怎么能不问过我的感受就做这样的决定!”

一连串的质问,浇灭了温客行心中原本重新燃起的火。一股刺骨的战栗直冲他的天灵盖,他顿时觉得无法呼吸。

他做了错事。

他做了错事,他以为自己是为了阿絮好,可他逾矩了,他确实没有任何立场,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替阿絮做这个决定。

这样的念头在温客行脑海里横冲直撞,他想,不是这样的,阿絮不会怪他的。可是面前周子舒愠怒的表情还没有退下,一双温热有力的手紧紧攥住温客行细瘦的手腕。

温客行感受着那双手的温度,那是阿絮康健了的证明,他在不断地恢复,变回那个叱咤武林的翩翩君子,自己的手腕被人攥得生疼,原来现在的自己是这样的脆弱不堪。

温客行在周子舒眼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,一头白发苍苍,脸色泛着白,像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一样,半点没有生意,跟鬼谷里那些无所事事的小鬼一个摸样,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。

阿絮定然是瞧不上这样的自己的。

阿絮一定是生气了。

阿絮一定是怪自己自作主张了。

阿絮,会越来越好,可自己已经不配再站在他身边了。

阿絮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。

……

温客行钻进了自己的思绪里出不来,那面色就在大巫面前当场灰败了下去。


这一个多月里温客行是如何过来的,旁的人不知道,大巫是看得最清的。

能支撑温客行的只有周子舒,他才能每日把药当饭吃,日日守着周子舒,学一些吃食变着花样的做,却生生放凉一口也吃不下。

如今,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的人恐怕是心绪大动,怕是要出事。

大巫当即要开口替温客行解释。

却被温客行抢了先,他好像又是一瞬间变回了那个以笑示人的温谷主:“阿絮,你别生气,你才刚醒来,不能动气,怪我,怪我没提前跟你说好。都是我的错,你看我干都干了,你的三秋钉已经拔出,武功也没被废除,你快调理内息,让大巫帮你看看!我去找些吃的来!”

说着就慌忙跑了出去。

这边周子舒也没反应的过来,就这么看着温客行跑了出去。

“大巫!到底,发生了什么!是温客行用了那法子?!你怎么没拦住他!他的伤都没好全!”周子舒看着跑出去的温客行的背影,心里又气又疼。

大巫叹了一口气,伸手搭上了他的脉搏:“子舒,普天之下,那时能救你命的,愿意就你性命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位了。”

“你的身体已经开始自我恢复,今后你再慢慢自己调息,再搭配我的药,不日便可康复。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么?”周子舒看向大巫担忧的目光,若是耗费了温客行这么多心血还是治不好自己,那便干脆不要再让他知道,省得他再忧心。

“你倒是没什么问题了,只是姓温的那位,恐怕不太好。”

“他?!他怎么了!”

“他是耗尽了一身的功力替你保住了功法和筋脉,但虚耗太大,与你那雄厚内力对抗了一天一夜,我到底是当时有些托大,没成想最后害得他落下了一身的毛病。”

大巫的话让周子舒越听越心惊。

“他身上的旧伤本就是刚刚痊愈,这次一折腾就又是好久,以后是断然不可动武,要好生修养,尤其是他那右肩膀。还有他如今只剩下一两成的内力虚虚吊着,我也是日日在帮他温养经脉,不过也恐怕只是能缓解些不适,今后能恢复得如何,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。”

“子舒,他待你,真的是比自己的命还重要。你刚才那一番话,怕是有些伤着他了。”

大巫叹了口气。解铃还须系铃人啊。


周子舒这才回想起刚才温客行的模样,分明脸色就差劲的狠,却又是用那副笑嘻嘻云淡风轻的样子真话假话参杂着说,生生让人看不出分毫,如今定是躲在哪里自己苦熬着。

周子舒强撑着就要下床去寻人,他从悬崖底下扒拉出温客行,照顾了人良久,自然知道这人从了却了鬼谷一事后就开始偏执的心思,这会子再不去,怕是要出事。

大巫给了他一瓶药,周子舒运转起久违充盈的内力,飞奔而去。



温客行跌跌撞撞地往前走,胸口闷痛,脑袋也仿佛有人拿着钝刀一寸一寸地磨,眼前阵阵发晕,终于是走到了地方。

他一口血咳倒在阿湘和曹蔚宁的墓前,用右手撑了一下身体,却扯动了右肩的旧伤,疼的他蜷缩在地。

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就那样凌乱地垫在满地泥泞里,它本就枯涸,曾经最爱打理它的人也化作了一抔黄土近在眼前,根根发丝缠绕,随着它主人的手伸向冰冷的墓碑。

于是,他便也干脆不爬起来了,就这么看着阿湘,

看着,

看着,

突然就笑了起来。


他想,如今,自己也可以放心得走了。再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了。

死在了这里,连坟都不用挖了,自己生前没守好阿湘,死后就在这里给她守坟,是个好归宿。

本来他这种魔头,也就不配入土为安吧。


温客行昏昏沉沉。

猛地被人抱在怀里,一口清凉的水混着甘甜的药香进入了嘴里,冲淡了浓重的血腥味。

“老温!老温你别吓我!”

原来是阿絮啊,阿絮待我可真好,阿絮的怀里可真暖和,阿絮你放手吧,我好累啊。


周子舒被吓得不行,以口喂下救命的丹药,抱着温客行就往回跑。

“老温,你别睡,我错了!我不是凶你!我只是心疼你!”

“温客行,你看看我,你不能扔下我,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一起走!”

“师弟,我的好弟弟,你坚持住,哥带你回家好不好!求你别睡!”

“阿行,我才刚刚有资格可以与你白头偕老,执手江湖,你死了,我一定不会独活,大不了我们一起黄泉路上做一对交颈鸳鸯!”




“那天我都没来及跟你师叔分享我重新活过来的喜悦,倒是被你师叔折腾的人心惶惶。

一连担惊受怕了好几天,现在想想,我可不是得把好不容易得到的人拴在裤腰带上么!

你师父我终于还是逆天而行,把你师叔从阎王手里夺了回来!”



周子舒端着烧好的热水第无数遍给张成岭讲起那段时光的凶险时,依旧心有余悸。

于是转身给了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弟子一个爆栗,“所以,你啊!”

“我知道了师父!要一心一意对师娘好!处处护着师娘,让着师娘。师傅你都说了八百遍了!可是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娘欺负我啊!”

“胡说!你师娘那都是为你好!你已经是庄主了,多批改些公文怎么了,你师娘看多了眼睛疼,去去去!没看见水烧好了我还要去跟你师娘洗脚呢,自己玩去。”

得,只要两个人相知相守,小毛孩不过也是调情的工具罢了。


“阿絮!快来呀!我等着你一起吃桂花糕呢!”

“来了来了,你可不许偷嘴!”


我就是天生反骨,偏要为了你与天搏一搏。

还好,我们赢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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